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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傅洵先生追思会
    文字整理:王 涛

    傅洵先生追思会


      时 间:2021年3月7日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地 点:五乐亭

      发言人:刘牧老师、付宝春老师、李太书老师         文字整理:王 涛


      性情中人


      刘牧老师: 想当年,胜利(傅洵先生原名傅胜利)和他弟弟一个屋,有相对独立的空间。傅兄人很性情,几个志同道合的学画师兄弟,经常去他家聊天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两年前他让我到他那儿把他攒的秦先生的资料、纸、大画板给扛走。我说我现在也不画了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胜利去世前三四个月,小金一朋友托小金让胜利找朋友给画一本册页,胜利很痛快就答应了,还说你再买点儿便签纸,再给你画点儿小的。小金拿了册页和80张小纸儿。他那前儿有三四个月,每天早上起来,坐轮椅先到写字台开始画,画儿都画完了。胜利那个时候还挺有兴致的,画了不少。

      傅宝春老师:他这人手不那么紧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秦先生对胜利可真大方,给过他一张四尺整纸的山水画。胜利把这张画给朋友了,我后悔我怎么没和他要呢,借走可以,没必要给呀。

      刘牧老师:这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情。金江兄给他寄了一刀自己有印水纹的定制老汪六吉宣纸。之后傅兄给王先生打电话,说我这儿有老的高丽纸,我现在画不动了,你哪天过来拿走你画去。这是王金江兄给我打电话跟我说的。

      傅宝春老师:他这人,跟你好就像一团火。如果他要厌恶的人,基本就是绝交。


      秉性与天分


      刘牧老师: 涛子这两位都是我们发小儿,也是盘山同行的旅友。关于傅先生画画,那个时候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优质、高产、低消耗。画的快、优质、高产,用笔墨消耗还少,虽然他腿脚不太好,但他的脑子灵活,记忆力好。他到临去世之前,他的记忆力比我们在座的任何人都好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  起码强我五倍。我想不起名来的时候,他给你说的倍儿溜。

      刘老师老师:  细节给你讲的还非常清楚,事儿他能跟你讲细节,他记忆力超常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 另外胜利的文采特别棒。刘牧是学者型的文采,刘牧比胜利博览的多,可是胜利那文采,刘牧没那么快啊。虽然胜利才初中毕业肄业。

      刘牧老师: 他见启功,两人不是二十六中校友吗?逗就逗在,咱们胜利老兄说我是汇文中学肄业的,启功先生立刻把话接了,说我也是肄业的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 他小学功课肯定好,功课不行,他根本考不上汇文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他诗词都是在底下自己看的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人家老兄英语考试的时候,在英文考试卷子上写了一首打油诗。前三句我记不住了,你看这就不如傅老兄,最后一句“不题英款也来财”,这是他跟我说的。傅先生小学五年级的时候,写的诗上了《人民日报》。58 年大炼钢铁时,他还有憧憬又会写诗:“炼钢忙炼钢忙,炼钢也是练思想。思想不炼红不透,铁水不炼不成钢。”

      李太书老师: 这个我清楚,我记得他小学五年级诗原来写在黑板报上,被记者发现然后登在《人民日报》。他从小在各个方面就很优秀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他画画跟我不一样,他不死临,他马上就要把它变成自己的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我很佩服这位老兄,从盘山回来第一个礼拜天,我上他那儿,那画儿就钉在墙上了,小画儿画的倍儿漂亮。回来就画,画了大概两张,我就没张嘴,第二次一去看,画儿没了,我就说,哎,不是你老兄的画儿呢。他说,让谁谁谁拿走了。我说要知道你手这么松,我上次就拿走了,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了人。

      画的非常棒。为什么说非常棒?这老兄啊,他自己的画从特别年轻的时候一直到他老了,你都看得出来,它好像有出处,但又都不是。完全都是自己消化了的东西。爬了一次盘山,立刻就把若干的山水印像综合起来,拿起笔来一挥而就。什么叫优质、高产、低消耗,傅老兄就是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人家就是一支笔买回来,自己玩。小时候在一块泡,天天放学写完作业,就扎堆子讨论画儿。上王府井东安市场的中国书店买王石谷的长卷画册。他们家生活多困难呀,楞买。吴先生、秦先生的画集6块钱一本跟他妈要钱。6块钱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呀。人家不是看着临,他是先看,看完自个儿画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傅先生这一辈子全是看画儿跟读画儿。他的画儿不是临出来的。不是硬学出来的,全都是消化后自己生发出来的,天生他有驾驭毛笔、墨、宣纸的才能。上手就画毫不含糊,有的时候他能够画出特别让你意想不到的彩儿、超乎他那个系统状态出来的精彩。85 年,我们九个人在中国美术馆搞画展。傅老兄有一张画,完全是泼彩式的墨路,这张画现在在牧雨家里挂着。那完全不是他平时的路子,完全是创作中的佳作,他就有这种本事。他可能偶尔看了张大千或者谁,他灵感性至强,拿起笔来,在宣纸上行云流水似得就画出来了,我都觉得奇怪。因为我是够能折腾的,但是我是属于按规矩一步一步出牌的,他不按规矩、没有规矩,你想象不到他规矩在哪,去画了灵感就来了,来了而且还特别出彩儿。他画过这样的画儿,我见过的挺多……。

      盘山那张小画就是这样的,他之前是画了点具像的,但也不完全是按照咱们吴先生,秦先生的。他都是拿颜色画的,吴先生70年那个时候虽然画过没骨,但傅老兄不是那个风格,他是水味更多,吴先生的那个水味没那么多。有点像泼彩,这么一张小画儿特漂亮,我说你老兄真快,刚爬山回来没多长时间,稀里哗啦就出来了,我还琢磨怎么动手画呢。后来我也画了一张盘山雨态,因为咱们那天去没下雨,有点要下雨的那种感觉。非常有意思,我这还构思呢,人家已经贴墙上了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我分析跟他的诗词修养有关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傅兄驾驭笔墨色彩的能力还是有超于常人的地方。他有神韵上的文人情怀,完全走自己的,凭自己灵性随手一挥,根本不过分的去追什么。他根本不在乎,他有旧王孙的派,不把事儿太当回事儿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那个时候穷啊,他没纸了,在自己家墙上画。研了墨拿一支破笔大斧劈,在自己家墙上画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他是天生骨子里带那个气儿。有驾驭笔墨的能力,这个人啊,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,有的时候真是天生带来的。他是一个绝对不用死功夫的人,他要真用功,他绝对能够有更大的建树,就是他从来不这么做,他喜欢玩他的才气,就画好我这个,足够了,我就这么玩。其实看他老一点的画,你可以看到他受到近代各家方方面面的影响,在他的画儿似乎都有出处,但完全都不一样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我跟他年轻的时候一起玩,我们就去找黎雄才的画,他没临过黎雄才的东西。你看他后来的东西都有吸收黎雄才的,他屋里挂的那张,就有黎雄才的出处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有一部分人,年轻的时候跟傅先生有点像,你记不记得存义(著名书法家、篆刻家生存义先生)就是那个,西凤酒端着碗就过来的那个老兄,也是画黄胄,他画黄胄的人物,画过吗,没有,不过就是看过而已。存义兄就是脑袋瓜有这种感觉,兴之所至一挥而就,还真出彩儿。这就说明什么,这真是聪明,这真是才气。后来存义也属于不玩了。

      咱们傅老兄也是纯属于兴之所至,我爱好这个,我玩这个,这是傅先生最典型的特点,画画就是情之所至。完全凭性情干事,完全是旧王孙的感觉,完全是文化画,如倪云林说:“我画逸笔草草,聊写胸中逸气尔。”没求别的,他才是典型的,延续了传统的文人之道,而且他不是延续,他骨子里就这样儿,他就这么玩儿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 他看画的时候看眼缘,高度的集中,而且是沉思,动脑子。这也是一种方法,脑子里有了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 你说的对,小时候我跟他去过故宫看画儿,我就看着玩儿。我一看他那劲儿不一样儿了,很难说。该认真认真,该玩儿就玩儿。

      真正的知音是刘牧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回想原来咱们一块瞎胡闹,存义兄提议每人要写一篇画论。存义带头写了一篇叫《画道的文野之分》。其实那回存义提了半天,就我们俩写了,我写的《画道》。是说中国画的传统,批评了一下清代的画有点没落了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 国运也没落了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我开玩笑在其中说了一句叫““满人竖子尔”,傅洵当众哈哈一笑。我在念时看了他一眼,他和我哈哈一乐。你看那时候的那个情节,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,这个老兄有旧王孙的派。

      他的艺术理念,他骨子里传导就是这种东西,那么旧王孙之中的他渗透了什么呢? 他是满族人血统加蒙古族人血统加汉族人血统。渗透了完全汉学的文人画、文人逸趣的写意的精神。

      王涛:刘老师请问您,傅先生的画风,他所擅长的、他所喜爱的,主要是传统当中的哪个方向,或者说他主要学习、借鉴了什么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这个题目最难回答,傅洵老兄最神奇的地儿就在这儿。从他开始学画到现在不宗一家,包括我们的吴先生,完全都是厚积薄发。他完全就是看,中国历史上他喜欢的、感兴趣的画都看。然后他笔笔好像都有出处,但是全是自己化过来了的,是转化过来的,完全是他自己的。在我们这个年龄段,仅此一人没有第二人。

      书画家几乎谁都认认真真学过一家。比如就像写字起步,我从从柳字入手,我们家从老祖那辈儿上他就写柳字,每辈儿都写柳字。到我们父亲这一辈到我这一辈开始写楷书,就是写柳字。这傅先生恰恰就没有这么一个概念。

      在画儿上他就没什么概念禁锢。我就特别听话,傅先生是属于特别不听话的那种,但是这种不听话不是贬义。他听老先生的话,但他并不完全按着老先生给他划的那个道儿去走。举个简单的例子,我从1961年到吴先生家进入师门,吴先生给我规定的功课是临摹王石谷,临了好几年的王石谷。吴先生让我隔一礼拜去一次,因为他也知道我这孩子只是每周休息一天星期日,让我一个周日画画,另一个周日拿着画去给他看。先生借给我王石谷珂罗版板印刷的册页,然后我就照着这个来画完一本,再给一本,一般的时候是画两遍到三遍,我觉得差不多了,再给我换一本。这些珂罗版板印刷的册页有个故事,在抗日战争时期,这些老先生没跟着往南迁,但留在北京都闭门不出,不和日本人合作。这时吴先生自己在自己家里开了一个画社,专门授徒,收私塾弟子,他自己买了一大堆珂罗版板印刷的画册,解放后还有,一本一本借给我,我临了好几年,这是我的历程。傅老兄就像宝春说的,他原来也上王府井去买,你看他画里没有什么太多纯正的王石谷,他不只宗这一家。他也临过,他买了大量的在那看。啥好看啥。也没有说我先从哪儿开始,然后到哪儿。对这感兴趣我就画它,明儿对另外一个感兴趣了又画那个,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儿就这么走下来,问题是他得有这种才气,他才能这么走,他上手就有,作为我们那时候青少年时期,看什么东西,拿起来上手就能有,我们当时那几个发小儿,也就他这么一个。去到故宫,到中国书店买些画册,就凭眼睛看。像我们这位宝春先生也是属于下笨功夫,那是真玩命。你就看不见傅老兄玩命,什么事都是玩儿得特别漂亮,啥时候看见他,啥时候玩儿呢。

      他是属于这么一个主儿,所以涛子你看他为什么能给你说清楚建国初期,在北京的名家画的传承和风格,因为他谁都注意。他是属于一个画的好的画家他都关注,只要这个对我有启发有用,拿起笔来上手就有,但你说有多像他绝对不按像的走,他化成自己的笔墨,这就比较神。


      造化不公


      刘牧老师: 傅老兄,把这聪明、把这遗传基因发挥的比较淋漓尽致。但可惜造化不公。从小就给这老兄这么一体质,他要是身体健康、再走点儿名山大川,那华彩完全不一样儿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小时候,我跟他一块看画展、逛琉璃厂都是腿着去的。年轻的时候,从这骑车到香山,使劲使太大了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他没点精神头行吗?其实历史对他是一点都不公平,对他造化弄人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 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们家在珠营,他在永定门上班也是走去。他这条腿小时候就有毛病,可是年轻的时候就想象不到,他又那么厉害,跑的真快,走也特快。他今儿一会说要上哪儿了,西城了或者崇文了。

      刘牧老师:他骑自行车骑的快着呢,那个脾气秉性绝对是一个特别急的人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他年轻的时候性格就一个字:刚!

      刘牧老师: 造化对他不太公正。如果他体力体质各个方面再好一点,家庭环境各个方面再稍稍好点,他还能再厉害。

      付宝春老师: 他在这上面下的功夫太大了,收集王石谷的长卷搜集的多少,家庭生活那么条件差。我当时觉得他硬,这家伙真不简单,我家庭生活也不是很好,他就敢下本。我跟你说,我得感谢他,我们俩一块上王府井去,他买了我也看啊。

      刘牧老师: 这点就可以看出来,胜利兄从小你甭管在什么情况下他楞干。他这脾气,你看看这身体状态,那是整个儿一个爷们儿,老北京话,爷们儿的脾气,爷的脾气。

      我们哥俩在这方面比较默契互补,我对他的玩法表示赞成。一个人干事,永远是自己的条件、环境和能力来决定,所以每个人没法左右另外一个人。他的干法,别人没法做,只有他自己这么干,别人没法比,只能是你量力而行。

      李太书老师:你就说作为山水画家。爬过的唯一的一座山就是盘山,他这些东西怎么来的?

      付宝春老师:他就从画里来的。

      刘牧老师:他去过华山,虽然没爬上去,这小哥几个上去了他就到青柯坪那一带住。他去华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,就是吴先生老说华山,老说华山好。

      咱们傅先生一是画里来的,二是他一定看过一些影视、照片,吴先生就有这本事。

      咱们真做这么一个假设,家里条件再好一些,假设没有腿这个问题,那是一条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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